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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媽，不要費事。阿倫不會肯穿的。」

「媽，你不快謝謝歐陽校長。」莉莉提醒她。

「媽，阿倫說，鴨嘴仔是拿菜刀要向他劈來，他才抓起竹竿刺他的。你看見了嗎？」

「蔡太太，我帶寶倫回家休息，再送他回來好嗎？」校長問。

「十點。」

「好的，太好了，謝謝你，校長。」莉莉說。

儀玲坐了起來。「明天幾點？我們可以去聽嗎？」

「是真的嗎？」儀玲癡癡地問。「阿倫就這樣可以走了嗎？」

「承認。」寶倫說。傳譯又譯話。

「他要是不好的話，我們就要請律師為阿倫辯護。」儀玲說。「誤殺人不是大罪。」她冷靜的頭腦，平靜的口吻，像刮颱風前不自然的氣象，海不揚波，沒有和*圖*書一絲風。

他低頭聽見一個女人說話，想是李主任。「蔡寶倫沒有犯過罪，曾是正德中學二年級學生，成績優異，品行良好。他父親生前是排字工人，去年病故，遺下寡婦蔡杜儀玲和一子一女。三人一度靠蔡寶倫的姐姐莉莉的男朋友維持生活，去年十二月，該男朋友放棄蔡莉莉，蔡寶倫因之停學，不得已去美美魚翅加工場工作。對蔡寶倫來說，這是莫大的打擊，因為他非常重視他的學業。法官如認可，正德中學校長歐陽田先生願意對蔡寶倫負責，並且讓蔡寶倫回校就讀。」

好像水壩崩裂，他的眼淚是這麼多。他知道十四歲的人不應該這麼哭，他不記得小時候曾這麼哭過，他知道和*圖*書不該在法院裡哭，但是他不能自制，他哭個不停，等法官的話傳來，說他可以走了，他還在哭。

「我沒有看見，但是我可以說我看見了。」

儀玲等到看見歐陽校長帶阿倫上自己的小汽車，這才真實相信阿倫被釋放出來了。

「明天幾點開審？」儀玲問。

「不好。叔母你看見了嗎？」

寶倫走進兒童法院時，看見母親和姐姐坐在一排椅子，馬上低下頭，走到法官面前。法官是英國人，有人做傳譯。

「可以走了，沒事了。」歐陽校長說。

法官說，「蔡寶倫，你是否承認以上所述是事實？」

「我在廚房裡聽見人叫才出來看是什和圖書麼事的。」叔母說。

主控的警察說，「蔡寶倫，十四歲，住在金盤街三十一號三樓。本月一日，下午六時，在該地址三樓的騎樓傷害何有興。何有興，二十八歲，住在同一地址，是在德輔道九十五號好彩理髮店任職。據蔡寶倫說，何有興譏笑他不上中學了，而改在美美魚翅加工場工作，使他忍無可忍，所以用一鍋開水倒在何的頭上，據蔡寶倫說，何有興即拿起一把菜刀要向他砍去。蔡寶倫即跳到床上，抓著一根竹竿向他刺去，不想刺破何的肚子。何將竹竿拔出，拉著蔡寶倫向長沙灣道跑去，在該道值班第一七〇四號警察潘國柱報告，何向他投訴說，『這個飛仔用竹竿刺破我的肚子，還用開水倒在我頭上hetubook.com.com，把他抓起來，我要告他一狀。』稍後又說，『這小鬼無緣無故傷害我。把他關起來，不要放走他！』說完何有興倒在地上，救護車將他送到伊莉莎白醫院，當夜動手術割除一個損壞的腎臟，將穿破的小腸縫好。病人內部流血，情況嚴重，尚未脫險。」

儀玲冷笑道，「你別怕，我不會再發作的。我們阿倫要出庭，你能叫我不去嗎？鴨嘴仔怎麼樣？」她好像腦筋很清楚。

莉莉回家時已經是五點。「她醒了一下，我給她吃了一粒藥，她又睡了。」叔母說。儀玲聽見她們說話，睜開眼睛。「莉莉，你回來了？他們怎麼說？」她好像很鎮定。

「媽，你不要去了。」

儀玲沒有響。她不能說話。

「莉莉，我們快回和-圖-書家，」她說，「站在警察局面前做什麼？」

寶倫猛然抬起頭，看見歐陽校長坐在那裡，一對悲天憫人的眼睛在看他，對他微微一笑，眼淚盈眶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歐陽校長會出庭，會來救他。他不明白校長怎麼會知道他的事，但他向校長奔去，在他懷裡一倒，哭了。

「明天由法官審理，決定有沒有控告理由。如果裁定沒有，就放回來。」

「會死嗎？」儀玲冷冰冰地問。她那毫無情感的語氣，使莉莉和叔母相投一眼。

歐陽校長摟著他走到街上。「你這傻孩子，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？」

「不知道。」

「我穿件旗袍。可不可以讓阿倫穿學校制服出庭？我現在就來燙，明天一早送去。」

「病況仍舊嚴重。」

寶倫不能回答。